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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竹峙(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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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好收起一肚子的忧心,装作无事发生,道:“刘老,咱们也走吧?”

这么一打岔,刘闲山也无心再与她聊陈拂衣的旧事,林湘搀扶着对方,默默走回了家中。

上了香,叙过旧,用罢晚饭,刘闲山离开之后,林湘独自坐在屋檐下看炉火,为自己熬煮今晚的药汤。

瓦罐里的药是林湘后来找柳大夫再配的。在林家时,她没有对大夫讲自己每晚都不得安眠,害怕这种情绪不能让林沅有机会知道,这次她虽然没死,但谁晓得,下一次林沅会对她做些什么?

然而,即使新药方里已经添了安神的药材,林湘喝着也没什么区别。

哑掉的嗓音,不时的冷颤,见到水后下意识的恐惧感,还有一个个不敢入睡又陡然惊醒的夜晚,生活中的每一件事都在提醒她:她受过罪,忘不了,忍不下,甚至,还时刻警惕着对方不知何时会出现的下一次心血来潮。

但是,正因为愤怒、正因为害怕——

林湘捏紧了扇火用的蒲扇,用力之大,连指节也发白泛青。

八月十五拜月宴,集秀班的《夕子问月》只是宴上回忆已故的皇太女的添头,宴会真正的主角,是新封的穆城王林沅。

林沅是皇室的血脉不假,只不过,她并非在任女帝风流一夜、林娘子带绿帽的产物,而是上一任女帝的遗腹子。

上任女帝御驾亲征、北伐蛮族不成,回程骤然离世,怀孕的凤君下落不明,离奇失踪,王位空悬,战功赫赫的现任天子不得已才登上了帝位。当然,这只是宣传给百姓的说辞。在朝的文武百官都清楚,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政变。

今皇以战功昭着于世,故而重武夫而轻文臣,问政二十年,朝内积怨颇深,若非如此,在皇太女刚刚病亡、下任王储未定的当头,林沅也不会因为长着一张和前凤君如出一辙的脸,就被文臣中的一系推到政局前,和女帝打擂台。

这帮文臣所图的,是敲打得位不正的当今天子,搅浑下任王储人选的深潭,可惜,他们算盘打得精明,为林沅谋了个“疑为先皇之女”的名头,却没想到,林沅是真的身负先皇血脉。

天子咬牙认下了这个来路不明的侄女,御封穆城王,以无限恩宠,来昭示自己对前任女帝的怀念与尊恭。

而她的几个女儿以及她们各自的支持者,却有沉不住气的,希望给这个王储之位上半路杀出的程咬金一个教训。

悼念已逝太女的拜月宴,便在这暗流涌动之中,拉开了帷幕。

皇女亲设杀局,天子暗中推波,任凭林沅万千提防小心,也只是在竹峙拼死的掩护下,勉强逃出了死局,最后体力不支,昏倒在了皇宫附近无人的街巷里。

很多事情,林湘已经想好,包括该如何定位林沅所在的街道位置,又如何将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带走。但是,具体该怎么报复林沅,她一直拿不定主意。

这件事无非两个选项,要么小心策划,找一种不会暴露自己的法子折磨林沅一回,出了这口恶气也便罢了;要么,她狠心咬牙,反正林沅伤得很重,把人揍一顿后直接放着不管,见死不救,对方必然会去见阎王。

前一个办法成功率太低,林湘不是熟练掌握作案手法、能事后清除自己所有在场痕迹的天才犯罪者,但林沅却是实打实不掺假的杀手。她要如何小心行事,才能在事后避免对方的报复?退一万步讲,即便林沅真的没发现这件事是她干的,作为对方的穿越者同乡,谁能保证林沅不会有下一次的心血来潮、拿她取乐?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直接干掉林沅是最理智的选择。

可是——

炉火的滚滚烟气升腾,倒映在林湘涣散的瞳光之中,也遮掩了她面孔上的动摇与挣扎。

见死不救哪里是咬咬牙、心一狠,就能做出的行为?就算林沅不把人命当回事儿,她还能像这个东西一样,也放弃做人底线?

松开扇火的竹扇,林湘摊开手掌,盯着自己瘦弱而缺少血色的手心看。

这双手,平日里连条鱼都不敢杀的。

夜半躺在床上,林湘毫无困意,黑暗就像照妖镜,无声滋养着人心中的一切负面情绪。比如愤怒、憎恨,又比如极端、恶毒,还有……懦弱与退缩。

白昼给了她实施计划的动能,而黑夜,黑夜让她冲动得想买一把匕首,又软弱得数度想放弃反击。

烦躁地翻了个身,林湘强迫自己去回想那日黄昏水池边发生的事情。

漠然朝她靠近的林沅,以及沉默着任一切发生、又下水救了她的竹峙。

竹峙……

等等,为什么那一天竹峙会在场?!

林湘猛然坐直了身子,五指成拳抵在额心,她蹙眉闭眼,努力回忆六月初一那日的一点一滴。

下了马车,林沅等在门口,她撑了伞,进门时将它抛给了竹峙。竹峙的存在感很低,那时,林湘甚至没注意到他。

后来,叁人辞别了林娘子,她问林沅到底要做什么,林沅没答,只是让竹峙给她撑伞。不是张叁也不是李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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