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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陈霄霆为好友的轻信感到悲哀。挂断电话,他问林公子现在该怎么办。那女人故作错愕地一耸肩,“什么怎么办?不是你说要把他‘接来坐坐’的吗?要是因为他被警察发现了这个地方,这里所有人下半辈子都要在监狱里过。而咱们几个——”林公子指了指她自己、陈霄霆还有黄毛儿和坏水儿,“牢都没得坐,直接吃枪子儿!”

陈霄霆问林公子拿了黑色尼桑的车钥匙,林公子派黄毛儿和坏水儿去给他打打下手。她瞅准一个机会,将走在最后面的坏水儿叫住,小声嘱咐他:“你和黄毛儿把那小子给我看好了,要是有什么不对劲,直接——”她没有说下去,而是努着嘴将手往脖子上一抹。坏水儿歪着嘴巴龇了龇牙,走了。

东勰是被手臂上的烫伤疼醒的,醒来以后他发现自己被捆成了一只中秋节礼盒里的大闸蟹,头抵着潮湿的地面,嘴巴里还塞着那块沾满机油的脏毛巾。他感到那块火辣辣的烫伤上突然一片冰凉,他费力地扭过头,看到吴婉昕正在给自己涂药膏。他刚要挣扎,吴婉昕立即用眼神制止了他,她咬着牙,嘴唇不动地低声说:“别乱动。”说着向右前方飞了一个眼色,东勰顺着去看,几个奉命看守自己的毒贩子正在不远处打扑克。

“别说你认识我,”她一边涂药一边简短地命令道,“我想办法让你们走。”

“你们”?东勰顿时心里一凛,这个表达两人及以上的人称代词瞬间将他的绝望放到最大。他把眼睛瞪得滴溜溜的,那目光是如此急切,几乎要把那双明亮的眼珠子灼出血来。你能从那目光里听见他心中声嘶力竭的吼,你也怕这目光里突然伸出来一双手,把看到的一切都攥紧、捏碎。

林公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吴婉昕背后,阴不阴阳不阳地说:“你那圣母心又泛滥了?”

那几个在开小差的毒贩子见到她,马上站起身来。东勰感到吴婉昕在自己伤口周围画圈的手指轻微地颤抖了一下,接着,圈继续画下去,两个动作像从未间断一样地续上了。

“伤口不处理的话感染了会很麻烦的。”吴婉昕漫不经心地说,食指伸到药瓶里又去?了一指头药膏。

林公子看了看地上的东勰,鼻腔里哼哼了两声,“一会儿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个伤口呢,到时候就怕你处理不过来。”

旁边几个毒贩想要打个圆场,表示自己并没有玩忽职守,于是摆出笑脸说:“谁不知道咱嫂子心善。”

“心善?心善该去红十字会,贩什么毒?!”

几个小喽啰给吓得连忙点头称是,多一句话也不敢再说。吴婉昕双手撑着膝盖站了起来,“行了,”她说,“别拿他们几个出气了。另外一个呢?让你们弄哪儿去了?”她指的是覃嘉穆。东勰知道,这句话是替他问的。

“后院,怎么了?”

“没事儿。”吴婉昕懒洋洋地笑了一下,一只手抱着臂膀,另一只手随意地把玩那瓶小小的药膏。“你们搞快点,”她说,“我还等着回去呢,我可不想在这耗一晚上。”说完便身姿摇曳地走了。东勰难以相信,这个吴婉昕和自己认识的那个在仇婧身边害羞讷言的吴婉昕竟是同一个人。这个吴婉昕俨然已经是个主意心眼儿都不让须眉的压寨夫人了。

林公子叫两个人把东勰也弄到后院,那两个人解开捆着东勰双脚的绳子,然后把他拉起来推搡着往外走,一边推一边毫无必要地让他“老实点”、“不许动”。这个厂子非常大,前院到后院走了五六分钟。东勰的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借着一点点微弱的光线,他终于将里面看了个大概。穿过其中一个车间时,他看到三台巨大的反应釜被排成一排放在车间正中央,还有各种容器、防毒面具、托盘和一些他说不出来名堂的装置,在操作台上摆得到处都是。一股浓烈刺鼻的味道呛得他头昏脑涨。东勰越走心里越怵,没想到这个废弃的厂房已经被他们改造成了一个临时的制毒窝点。东勰意识到自己大错特错了,原来所有的殴打和恫吓都不是虚张声势。刚刚他还在幻想出去之后必定用民主法治给自己讨回公道,可现在看来是多么可笑,这是一群只要抓住就会被枪毙的人,这样一群人会去敬畏民主法治吗?会让一个知道他们窝点所在地的人全身而退吗?

东勰被带到后院的另一个空旷的车间里,他们循着光源,绕过一台台巨大的机器朝里走,然后他看到了同样被捆成大闸蟹,嘴里塞着毛巾的覃嘉穆。东勰看到他脸上和身上都没有伤,稍微松了口气。自从嘉穆被缉毒警带走到现在的几个月来,这是两个人第一次见面。东勰做梦也没有想到,再次碰面居然会是这样的场景。两个被毛巾塞住嘴巴的囚犯,各自被人按着,哑巴一样抻长了脖子互相“呜呜呜”地喊,交换着只有他们自己听得懂的信号。林公子在一旁抚掌而笑,说:“真恩爱啊,生擒了一对儿活鸳鸯。”

陈霄霆面无表情地站在一边,眼睛躲开被五花大绑着的好友。两个小时以前,覃嘉穆毫不设防地跟陈霄霆上了车。他是那么无条件地信任曾经的好友,对自己身边可疑的一切都缺乏警惕——哪里来的黑色尼桑车?哪里来的两个陌生人?哪里的饭店酒吧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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