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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春(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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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曼吟的尸体在殡仪馆存放了十几天。

头两三天温可意待在家里,不哭不闹,不吃不喝,一直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任周惩使出浑身解数哄她,她都充耳不闻,统统不理。

就在周惩以为她再也不理他的时候,她突然喊他:“哥哥,我饿了。”

周惩连忙到厨房,给她煮了一碗方便面还加了个荷包蛋。

她吃的很斯文,面一口一口往嘴里送,安安静静,一丝声音也无,直到喝完最后一口汤,擦干净嘴巴,才问:“我什么时候能去看妈妈?”

周惩看着她的样子,心里直发毛,就是感觉很不得劲。

哭闹才是正常的反应,她太乖了,乖的反常。

一向健谈的他,突然就哑口无言,想安慰她,竟然找不到一句合适的话。

最后只从牙缝挤出:“下周五。”

周子翩用家里所有的钱买了一块颛城最好的墓地。选好了下葬的日期,明天会在殡仪馆举行告别仪式。

这天一早,温可意洗漱好,换了一件黑色羊绒套装裙,鬓边带了一朵小白花,坐在沙发等着周子翩来接她去殡仪馆。

与殡仪馆大敞厅人来人往,惊天动地的哭声比,殡仪馆的小敞厅就显得冷冷清清,寂若死灰。

来送行的人,只有父女三人而已。

温曼吟躺在布满小雏菊的棺材里,美丽依旧,安详的面容就像是睡着了,丝毫看不出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温可意走上前,摸了摸温曼吟的手,热泪全都砸在了冰凉的手背上,她把那幅全家福的画,放在了妈妈的手边,轻声说:“妈,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捧着骨灰盒从殡仪馆出来的时候,天上飘起了雪花,犹如鹅毛一般,纷纷扬扬,轻轻地落在乌黑的发上,就如同母亲温柔的手在抚摸她。

她仰着脸去看灰蒙蒙的天,想让漫天雪花也摸摸她的脸,视线突然被遮挡,头顶多了一把大黑伞,回眸去看,周惩正站在身后,单手高举着伞,他的面容在黑伞下显得特别的干净白皙,与颊上的淤青伤痕形成了强烈对比。

“疼吗?”她出声问。

周惩一愣,立即反应过来,扯了扯被她挠伤的唇角说:“不疼。”

温可意嗯了一声,抬脚往前走,天气不算寒冷,天上还零星掉了几个雨点子,等到山脚下时,雪花全变成了雨滴,像她的眼泪一样吧嗒吧嗒的往地面砸。

墓地建在半山腰,山路正在修整,汽车不能继续开,只能徒步,道路崎岖每走几步就会有个小水坑,她走的很快也不看脚下,径直踩了过去,脏兮兮的水渍都溅起来,弄脏了白色短靴和打底裤袜,一向爱干净的女孩,却浑不在意。

周惩在后头紧跟着她,一步不离,不管她走的多快,伞面都牢牢的罩着她。

周惩永远都不会忘记这一天是2004年2月4号,农历正月十四,立春。

墓碑前,她膝盖跪在泥水里,无助恸哭流涕,哭声比雨声还大,直到哭晕,被周子翩抱回了车上。

这是他第一次见温可意这么这么的伤心难过。

此后的许多年,她永远都是恬静的,即使有委屈也不会放声大哭,眼泪永远含在眼眶,要掉不掉的望着他。

其实都不用掉下来,就能要他的命。

正月十七学校开学,周子翩早早的就把兄妹两人送到学校,他临时找了一份工作,正儿八经的承担起养家的责任。

其实要一直这么过下去,也不算太差,但等温可意绘画班要交学费时,这笔钱属实难倒了周子翩,光靠他现在这份工作勉强才能养活这双儿女,不得已他又找到一份开大卡车的工作,出一趟车几个星期到几个月时间不等,虽然比较辛苦,但好在工资还不错。

出车前,他特地向老板预支了一部分工资,给家里买好了米面粮油,冰箱塞满新鲜蔬菜水果,缴了不少电费燃气费,还留不少现金给周惩,嘱咐他照顾好妹妹。

周惩看着她甜美的笑靥,重重的点了点头。

周子翩之所以这么放心的走,是因为,周惩人不大,但生活经验丰富,他大概从七岁就可以独自一个人在家,当爹的不靠谱,动不动几个月都不着家,他自己学会做饭,洗衣,还会去菜市场和老板讨价还价。

没有谁从一开始就什么都会,不过是逼不得已的成长。

小大人周惩会做饭,但也只限于能入口,至于滋味,看温可意脸上的表情就知道了。

每次坐在饭桌前,她就一脸痛苦,吃饭这件事暂时成了她的噩梦。

“有那么难吃吗?”他夹了一筷子青椒炒火腿到嘴里,咀嚼两下咽下,扬眉看她,“这不是挺好吃的。”

温可意扒拉着碗里的米饭,抬脸淡淡一笑,随声附和:“好吃哥哥做饭最好吃了。”

她瘦了好多,原本两颊像圆润有光泽的苹果,即使不笑,看起来也像在笑,现在削瘦的面相上只剩下一双灵动大眼睛和削尖下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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