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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24)- 她是空气(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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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以为痛久了,就会麻木。

却发现,疼痛如潮水,在每个短暂的平息之后,带着冰冷的温度,一寸一寸将我吞噬……

直至灭顶。

「琳,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真是服了你了,把我吓个半死,你居然还有力气讲故事。」艾琳递给我一杯水,点了点自己的牙齿,「你满嘴是血,先漱漱口,否则讲什么都像鬼故事。」

舌尖舔过牙齿,不同于唾液的一种异样的湿滑,我却只尝到淡淡的咸。

过度的烟草与酒精,我的味蕾似乎已经被麻醉了。

可敏感的神经却依旧坚强,腹部翻江倒海的痉挛过后,留下丝丝缕缕的抽痛。像刚刚奏出激昂乐曲的琴弦,无法抑制而被动的颤抖着,几乎微不可查。

我把漱口的水直接吞了下去,微凉的水经过胃酸与血液灼伤的食道,清晰的可以分辨出每一股细流,经过贴近心脏的地方,略略平復着那里的炙痛。

可我受伤的胃却像个不愿面对现实的孩子,对流进去的液体强烈的排斥,又是一阵抽搐痉挛。

艾琳用杯子接住我呕吐出来的半稠液体,另一只手轻抚着我的背。我听见她毫不掩饰的叹了一口气。

我接过她递过来的纸巾,擦了擦嘴,尝试着微笑。看到她微皱的眉头和眼中的悲怜,我还是闭上了嘴。

想来我这微笑一定凄惨的可怕。

「你不能再这样折磨自己了,你应该去看医生。」

就连艾琳也憋不住要劝我了。她一向不愿对别人的事情指手画脚,顶多就事论事发表自己的想法,却从不ph别人去做自己执认的意见,认定每个人的选择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不该被外人影响。

我一直以为这是她的优点,虽然在外人看来有些事不关己的冷血。如今「冷血」如她,也开始对我讲「不能」怎样,「应该」怎样了。

「放心,我会去看医生。」

「光看有什么用,医生开了药也不吃。」她翻弄着床头的药瓶。

「吃下去会吐出来。」我实话实说。

「那就去医院打点滴。你这样在家里一个人等死是要怎样。」

「一个人……等死……」

我忍不住苦笑。

这段日子不是没想过死。

我曾在酒醉的时候站在阳台上,半个身子探进夜风里。地面那么远,也那么近,几乎触手可得。

皮肤上的温度被夜风带离,脑子里却想着,天气开始冷了,半夜谁给她盖好踢掉的被子。

我曾躺在床上不吃不喝,看着天花板,感觉着力气一点一点从身体里抽离,想象着灵魂会升在半空回望自己。

突然耳边响起她撒娇的声音,「哥,我肚子饿了。」

身体条件反射的一跃而起,下意识的走进厨房。

一死了之,就没有我的痛苦,也不会再给她带来困扰。像她那样没心没肺的样子,也许会伤心一阵子,但总有一天会淡忘的。

就像陪伴她长大的外公外婆。我也会变成一张镶在镜框里的照片,隔着玻璃,被灰尘埋没。

可我不想让她忘了我,就算已经走到这一步,就算已经清楚的了解我错的有多离谱,却还是自私的不想让她忘了我。

从前,有一个人,在沙漠里独自行走。他很孤单,但他享受寂寞。他有自己给自己做伴,无论太阳多么烈,晒干了他的唇,无论风沙多么大,打伤了他的脸,他都自己承受。他以为自己会一直这样走下去,直至死亡的终点。

突然有一天,他遇到了一阵风。风带着雨水的潮湿,月光的温柔,滋润了他的唇,安抚了他的脸。

于是,他种下了一颗种子,长出了一颗树,因为这样,就可以把风缠在树枝中间。

风被留住了。

这棵树慢慢的吸收着风的水分,让它不再湿润,坚硬的树枝划过了风柔软的身体,让它遍体鳞伤。

风不再是那个单纯洁凈的风。它迷茫,它犹豫,它踌躇不前。

它迷失在纵横交错的树枝织成的网里,遗忘了自己。

……

「琳,你说,是不是,应该把这棵树连根铲除?」

「为什么?」

「风不是应该伴在云的身边么。砍了树,让风去追逐它原本应该走的路。」

「砍了树有用么?风是流动的空气。已经停留的风就不再是风,就只是空气。」

「……而空气,是人生存下去的必要条件。没有空气,人就不再生存。」

她就是空气。

是这间空屋子里渐渐淡去的气味,是溶解在窗帘墻壁天花板里的记忆。

而我依靠这些活着。

「所以……」

「琳,我决定了……」

……

人砍掉了所有的树枝,只留了光秃秃的树干。

他不愿意再伤害风,他放它自由。而他一个人守在树下,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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